明亮的地方——献给麻什（王大锤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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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午老板打电话来，他要给一个外国朋友送一幅国画，问我有没有价格合适，水准也过得去的朋友。我就问美术出版社的编辑朋友，他说下午可以带我到南城，有一个工艺美术世家的画家。年轻而且好打交道。

好画家脾气又好简直是不可能的。直到站在他旁边，看他作画，我才知道为什么他好打交道。因为画的东西简直是锣鼓喧天，俗得不行。而且自吹自擂绝不脸红，说自己这一笔如何讲究，那一笔如何布局。到后来我不得不打断他，用一个惯常的话题：请问您什么星座的？

狮子座。

真是太好了。我也是狮子座，我说。实际上我完全不相信什么星座。

我給站在旁边的美术编辑发短信：如果我不买，请吃顿好的，交个朋友，行不行？

又給老板发短信：这个外国友人能承受蝴蝶牡丹，华北农村年画风的那种吗？

美术编辑显然是吃回扣的，他想办法把我拉到画室外面，说了一通此人的家世背景，不买不合适之类的。老板也发来短信：问题不大，但价钱控制在一尺xxx的价钱，小一点即可。

我进去后，就在地上一堆画里面挑了个二尺长宽的东西，说这幅画不错，这幅看起来像塞尚的小品，几乎像水粉画了。因为要装裱带上飞机，太大了不方便。就拿这张。我们收拾一下去旁边上岛咖啡吃個飯。

吃飯时这个画家从老庄喷到周易，又喷回红楼，而且他还很善于倾听，极能抓住你的话题，一半是爲了讨客户喜欢，另一半是他热情过头。完全外向型人格，不给自己留思考的时间。当你厌倦了一个话题，开新的话题时，他能接过去就喷个不停，一直到你厌倦，重开新的话题，他接过去继续喷。

我很诚恳地说：你说了这么多，但我完全不知道你内心在想什么。有一种画家是八大山人，他在画心，还有一种是你，画的是喜悦。

他并不傻，他吃不透我拿他和八大山人并论是什么意思，所以闭嘴了。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话。可能是被弄得特别累，就开始胡言乱语了。

我一个人往地铁赶的时候，落雨了。从南边发来的地铁，角门站人不多。我坐下来，掏出kx拍了几张空旷的车厢。又用jawbone icon耳机听音乐。我想听的是这首歌：

轻轻地，我将离开你，请将眼角的泪拭去，漫漫长夜里，未来日子里，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