序

灵魂大师的人格魅力，严肃文学的锤片精髓: Mindfuck

吕琮霖

觉大家对锤片的解读大方向错了。不少锤粉想去模仿大师，却只看到了只言片语的皮毛，一种摸不到精髓，只是一种 Cargo cult。肥肠、一个狗、保定、驴、老王、狗熊、嗷、昏古七这些都是不过指纹，魔幻现实主义的叙事、充满节奏感的语言结构，这些也只是一种姿态。你不能用一个人的指纹和姿态去描述一个人，理解一个人。要触及灵魂。锤片的灵魂是什么？大师的文学素养、人生阅历、音乐品味。所谓厚积薄发，”我见到过地狱与天堂的婚礼，战舰在猎户座肩旁熊熊燃烧！”，85 年春晚的罗文，科室里的勾心斗角，全都信手拈来。讲真，深不可测。感觉大师经历过 8、90 年代诗歌狂潮，理想的幻灭与沧桑，青春的荷尔蒙跟录像厅一起埋葬。

大师这种厚重的积淀，继而在他那雄奇的大脑中发酵成了技巧，化成了 mindfuck。最浅层却又最震撼的一个技巧，就是语言的节奏和韵律。方言只是最肤浅易见的一层，可以令人莞尔，但远非锤片的灵魂，莫让浮云遮蔽眼。运用的典范可以在我老公、我丈母娘系列看到。只是一种塑造市井形像，在小品文中为叙事服务的技巧。

非常奇怪，真的，按理说文字不应该是这样的，是被动的，是被你的眼球去扫描，被你的大脑所理解，但大师的文字不一样。一眼扫过去，大脑还没来得及对字符完全解码，就被镇住了。只言片语，几个碎片，老张、驴、叶尼塞河、bobo 树、醉日逐舟、土拔鼠、电子绵羊、六个骑士整齐走过，在青石板路面发出啪啪声、印度人打板球。。。大师的情绪、经历 rou 一下全都往你脑袋里钻，懵了，对灵魂的一记重锤（300 磅）。就像突然被 USB 3.0 接了脑袋，每秒 500 兆字节的信息灌进来，硬盘读写跟不上。大师的文字不是线性的，绝对不是，行与行，词和词之间都有联系，更像一幅画，整一篇在传递着一种（或者几种）情绪。当然这只是初看。再仔细读，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种韵律。噫！嗬！大师的文字是有节奏的，长短句，定语、修饰语、状语、碎了，化在文字的脉搏中，产生一种酣畅淋漓的阅读体验，信息流往你脑袋里流得慢了，文字开始有意义了，情绪体会到了，意境浮现了。你想去解构，想用晦涩的术语去分析，想把大师的文字肢解，但我做不到，一种无法挣脱的无力。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。同样是个排球大小的脑袋，差的就是这么几个突触的链接，大师却有了天才的驾驭文字能力，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。

在语言之上，更触及灵魂的一层是叙事。当然两者也是不能被割裂的。由于叙事之重要，大师曾专门发了一首微博，只有两个字：叙事。普通文学是叙事的，抒情的，记录思绪的，这些叙的事，抒的情大多是我们所能感知的，是基于人类共通的欲望，情感和逻辑。锤片就利用了这一种常规，产生了一种出其不意，一种 mindfuck。

锤片先是营造了一种合理的叙事，老张、科室、数位产品、老公、丈母娘、加利福尼亚老家，引诱你套入自己的逻辑和情感，去期许情节的发展。结果冷不丁蹦出来一个狗熊、野生郭东林、大叫驴，结果你就懵了，逻辑没用了，悲伤、喜悦、骄傲、贪欲种种情感完全套不进去了，只能跟着大师的思绪走。有些锤粉或许会疑惑锤片里的动物是什么意象？我的一个猜想：就是为了mindfuck。人类的大脑是很奇妙的，你看到“阿拉伯半岛狒狒”的时候，脑子里并不止出现这七个字，而是沙漠、椰枣树、红屁股，各种关联。想象一下，当一个动物园出现的时候是什么情况你的思绪被淹没于信息的洪流，灵魂受到一记重锤！总而言之，大师级叙事的关键在于抽离于现实的情感，超脱于世俗的叙事，信息洪流的冲击。感觉佛搂蜜可能还是个法号，不是单纯的 follow me，是一种循循善诱，渡人般若波罗蜜多。而特师早已六欲皆空了，看破世间虚妄了。

而在所有的这些技法和叙事之上，在严肃文学的金字塔的顶端，在锤片皇冠上的明珠，是大师的人格魅力，是他的一种超越中产阶级生活的境界，还有一种和他厚重阅历极不相称却弥足珍贵的童趣。

如果说在 TGFC 的岁月，是大师以数位产品圈子为靶子，将中产阶级肤浅的物欲和虚荣颠覆成一场闹剧，那微博就提供了一个让大师在更广阔的 audience 面前对当代生活翻江倒海的机会。媒介即信息。微博这个平台不仅给了大师一种新的表达形式，也同时给了大师一种新的平台和 context。尤其是大师与段子手们抱团，更是有了一种 context，用浅薄无聊的段子手一众为背景，大师用刻意、生硬的广告和网络乞讨，硬生生地撕开了段子手们的强颜欢笑，将网路上面的物欲与虚荣赤裸裸地暴露出来（当然也可能是大师确实不要脸。

大师的微博最独特的一点是从现实生活的超脱。没错，大师的灵感来自于生活，叙事也关于生活，但你却从来看不到大师的生活。月入 2300，白白胖胖的保定中年男子（或是对老公绝望的家庭主妇是一个很容易竖起的靶子，很容易诱惑你放弃去思考大师的真实生活，但大师又是一个活生生存在的人。你看不到大师的七情六欲，你不知道大师最近经历了什么，你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生活中受到挫折，你不知道他有没有因为涨粉而欣喜。当段子手们迎合着粉丝时，大师却爱理不理，偶尔骂一句“你妈死了”，率性，牛逼！你看不到他的虚荣，他的沾沾自喜，你看不到他对热门话题表态，你看不到他对网路潮流的附和。大师非常成功地塑造了一个（或者几个灵魂，而不只是一个微博账号。这种对于生活的超脱，常常让微博上的哈哈党，政论狗，各种主义者无所适从，无从下口，给人当头一击，懵了，忘了蜗角虚名，忘了浮生若梦，忘了风花雪月，只感觉到一种渺小，一种茫茫宇宙间，自己那颅内的一点化学反应算得了什么。这时评论狗们就惊诧了，那种触动之下，任何评论都显得苍白，显得俗气。拷问灵魂！灵魂大师名符其实！

这是我对严肃文学的一点管窥蠡测。在此抛砖引玉，希望能看到更多锤粉炸裂、触及灵魂的严肃文学评论。荣耀赐予你们。

附：我最喜爱的锤片：《七月一言以蔽之，思无邪，《出大事儿了，老王开花了》魔幻，寓言，炸裂！《武汉某幸福中产家庭里一个狗，的波澜壮阔大计》画面呼之欲出，节奏直击面门！《生活，就是你逐渐活明白了》催人泪下，白白胖胖微秃的大师跃然纸上！《说一说在我老家，庄稼的种植情况。。。》魔幻现实主义！抽离、割裂、浓得化不开！

吕琮霖

2014.09.24 于知乎